接着上午的话题,早上切了个瓜,文末我的一句话,引起了很多读者的共鸣。

但我看留言,似乎跑偏了。

我从来没有告诉过谁,什么职业就一定是完美的选择,什么就一定是糟糕的选择,任何事物都是一体两面的,这叫辩证法。

我早上阐述的就是这种辩证法,我让你看到上岸这种稳定的工作,有很多的不由自主。

俗称不敢。

因为工作太稳定,因为你已经习惯了,以至于你不敢,你承受不起失去工作的压力,你在岸上太久,已经不敢下水了。

那是不是我足够有钱,就没有不敢了呢?

即便没有了不敢,你还会有不愿。

我给你举个例子,你先生很有钱,你太太很有钱,或者你父母很有钱。

作为岸上的人,你会不会上班开个保时捷?

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,你完全可以敢,你开就开了,自己的钱买的车,有什么问题?

就停在县委大院里,人来人往,要说让他们说。

你敢,可你愿意么?

你知不知道你做这件事情,带来的影响是什么?

同事们会怎么看?领导会怎么看?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办事的人,会怎么看?

同事们会觉得你没有集体观念。

他们知道你的保时捷是干净的钱买的,但是,你这么做,依然会导致同事们对你有看法,或者说,给你打个富二代的标签。

中午,别的同事不想吃食堂,叫了个外卖,也就叫了。

你不想吃食堂,也叫了个外卖,马上就会有人议论,看,富二代就是不一样,嫌弃食堂不好吃,吃个饭都要搞特殊化。

同事今天不舒服,没有加班到点就走了。

你今天也不舒服,下班想要去看病,同事们马上议论,你看,富二代就是这个德性,自由散漫,无组织无纪律。

领导对你也有看法。

你把个保时捷,就这么明晃晃的停在单位院子里,人来人往的,都看在眼里。

隔壁单位的领导调侃自己,呦吼,你们单位福利不错嘛,你的兵都买上保时捷了。

这也就罢了,关键是,上级领导来,也看到这辆保时捷,皱皱眉头,一言不发,自己该怎么解释?

解释得清楚么?

来来往往办事的人,看见了都会议论,某某单位的待遇真好,里面停车停的都是保时捷……

一传十,十传百,传着传着,保时捷变兰博基尼了,兰博基尼变成擎天柱了,全县的人都知道了。

这么多的压力,这么多的破事儿,源自谁?源自你。

你是真能啊,你用自己的钱买保时捷,你真行,你真敢。

你可以这么做,你可以天天解释,我这钱是老公给的,是老婆给的,是老爸给的,可以。

你且解释去。

累不累?

到最后,人言可畏,就像周慧敏唱的,流言传来传去,说不停不知道何时能平息。

所以说,哪怕你敢,你也得放弃,这叫不愿,不愿惹是生非。

因为上岸了,就是一种集体生活,集体生活,有集体生活的规律。

这才是上午我讲,上岸与私企的本质区别。

上岸更稳定,但是你没法保留个性。

如果你没钱,那就是不敢,动辄一辈子的人际关系,使得任何小矛盾,都会无限放大,使得你内心疲劳。

你想没想过,为什么孩子上中学以后,就不喜欢和爸妈一起玩了?

因为压抑感。

他和同学一起玩,急了可以翻脸,大不了换个同学玩,和爸妈吵架后可以换个爸妈么?

当一段关系要处一辈子的时候,本身就会使得人们难以轻松下来。

更何况,这种一辈子的关系是同事关系,既没有婚姻作为共同利益纽带,也没有父母子女的血缘亲情纽带。

那就只剩压力。

那么我现在问大家一个问题,那是不是说在私企里,再财务自由了,拥有了说不的实力。

就是最好的状态呢?

当然不是。

人这辈子,都想挣脱约束,都想摆脱不敢,不愿。

但是,真的挣脱掉了,接下来迎接你的,无非两种结局。

一种叫自甘堕落。

另一种,就是孔子讲的,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。

他挣脱了一辈子的规矩,挣脱到最后,发现,自己内心深处已经有了规矩。

有形的链条被打破了,无形的链条永远在心中。

没有人约束自己了,从今往后,自己约束自己。

当年疫情初期的时候,我有个十多年前在甲方时的前同事,那个阶段死亡率很高,大家都不敢出门,他被派往武汉支援。

非常的不情愿,但是没有办法。

甲方是不会开人的,可是,完全有办法把你调到别的省工作,甚至派你常驻非洲,让你两地分居,不得不主动离职。

稳定的前提是服从组织安排,不是说,可以任由你挑三拣四。

他知道,他知道不去的后果是什么,只能去。

这就是一个不敢的典型。

你觉得不敢都是坏事么?

在疫情初期,你有什么办法去动员一个私企的员工,深赴险境?甚至如果再是一个财务自由的员工,有什么办法要求他?

答案是没有,你只能指望对方自觉自愿。

问题是,这个世界上,自觉自愿的人太少了。你看看香港疫情初期,护士们都不肯上班的,加薪都不肯上班的。

真要是一场大火着起来,最关键的就是最初的几分钟,争分夺秒,这时候扑灭,损失最小。

人人都是财务自由的,人人都在私企里,都只是短暂的人际关系,拿什么去扑火?

靠自觉?靠自愿?

你以为这是踢世界杯么?满场都是亿万富翁,全靠大家的主观能动性?

我们要明白,这个世界有两个角色。

当我们作为消费者的时候,我们都希望自己是那个财务自由,且无需考虑复杂人际关系的潇洒的那个人。

但是与此同时,我们都希望那个服务员,是一个不敢,或者不愿的人。

我们是双标的,看到了吗?

可是在生活中,大多数人的角色是重合的,他既是那个消费者,也是那个服务员。

人性是不能指望的,你手下每个兵都财务自由了,你是很难带队伍的。

你该不会真以为每个人财务自由之后,都有孔夫子那种心所欲还能不逾矩的修养吧?

能指望的是什么?恰恰是不敢,是不愿。

大多数人实际上是人类这条大船底仓里的划船工,只有不敢,不愿,才会卖力且整齐划一的划船。

大家生活的这条船,才会动啊。

 

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:记忆承载3